兒歌《兩隻老虎》歌詞探源

源自法國童謠《Frère Jacque》(賈克修士)*的《兩隻老虎》，最早傳入中國的時間已不可考，但可以確定的是，這首曲調最初並非以兒歌的身份與二十世紀上半葉、內憂外患頻傳的近代中國見面。在這樣動盪不斷的時代背景下，這支朗朗上口的旋律曾被數度填詞，而搖身一變成為不同政治勢力的宣傳樣板：
(*註：關於原版《Frère Jacque》的相關來由，參見《【冷知識週刊】第十號：誰創作了「兩隻老虎」？》)

1926年，國民革命軍北伐時期的《國民革命歌》(詞：鄺睟)，曾在短時間內用作代國歌：

打倒列強，打倒列強，除軍閥！除軍閥！
國民革命成功，國民革命成功，齊歡唱！齊歡唱！

1930年，蔣馮閻李的新軍閥戰爭「中原大戰」中的《打倒老蔣》：

打倒老蔣，打倒老蔣，除軍閥！除軍閥！
革命一定成功，革命一定成功，齊歡唱！齊歡唱！

1950年代，第二次國共內戰，中共土地改革運動中的《土地革命歌》：

打倒土豪，打倒土豪，分田地！分田地！
我們要做主人，我們要做主人，齊歡唱！齊歡唱!

穿鑿附會的都市傳說

這些充滿政治意味的歌詞，一個個隨著時代變遷沒入了歷史長河，而《Frère Jacque》的曲調也在這個過程中廣為流傳。然而，今日華人耳熟能詳的、以「老虎」為主題的歌詞究竟是從何而生，背後又有什麼樣的含意，網路上流傳著五花八門的「起源」與「傳說」。這些解讀與其說是研究考證，還不如說是網路時代興起後，各種穿鑿附會的編造與想像，就讓我們當笑話看看笑笑就好：

鄭成功與老虎說

當年鄭成功到台灣時帶了兩隻老虎，不慎老虎跑掉了。台灣百姓沒見過老虎，看見它們在街上大搖大擺地走過，還以為是兩隻放大版的貓，紛紛圍上去觀賞。不想老虎會咬人，結果傷了許多人。圍觀的百姓一看不對，就拿起棍子來打老虎，終於將老虎制服。這時鄭成功的手下正好趕來抓老虎，就把兩隻受傷的老虎帶回去交差。鄭成功一看，怎麼這兩隻老虎面目全非了？於是就編了一首童謠《兩隻老虎》。

老虎兄妹禁斷之愛說

有一個老虎族，族內有個規定。和我們現在一樣，直系血親不能通婚。可有兩只老虎，一只是哥哥，一只是妹妹，他們從小在一起長大，長大後竟然相愛了，族長得知此事之後勸它們別再執迷不悟。可是天知道它們的愛實在是太深了，它們不願就這麼分開。族長和其它的親戚都沒辦法說服它們，最後只能承罰它們，說它們想在一起可以，但必須自己廢掉自己五官中的其中一個。兩只老虎很高興。雖然殘廢了。但是只要能在一起叫它們負出什麼代價都樂意。只要永遠可以在一起就可以了。所以哥哥挖掉了自己的眼睛。妹妹割掉了自己的耳朵。從此互相扶持開開心心地過日子。

(↑ 這是網路上流傳最廣，也是最唬爛的一個XD，還有另一個疑似為二次創作的老虎雙胞胎姊妹說XDD)

中共洗腦說

據稱，兩隻老虎填詞具有"洗腦"的政治意涵，並指出了具體含義，如下：兩隻老虎，兩隻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隻沒有耳朵，(象徵美帝國主義聽不見世界人民聲音)，一隻沒有尾巴，(象徵蘇帝國主義沒有前途)，真奇怪！真奇怪！

生態保育說

小時候唱兒歌「兩隻老虎」，歌詞：「兩隻老虎，兩隻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隻沒有耳朵，一隻沒有尾巴，真奇怪？真奇怪？」（或有的唱「一隻沒有眼睛，一隻沒有尾巴」、或有的唱「一隻沒有耳朵，一隻沒有眼睛」，總之都是殘缺的老虎），現在才理解，那不奇怪，因為是人類打獵將牠們打傷了，才變得這等模樣。

互相補足說

小時聽兒歌，兩隻老虎兩隻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隻沒有耳朵一隻沒有尾巴真奇怪真奇怪。原先想，兩隻老虎都殘缺了，怎麼還會跑得快呢，聽老人解釋，說那是因為沒有尾巴的老虎有耳朵，沒有耳朵的老虎有尾巴，所以老虎雖然是兩隻，但跑在前邊的有耳朵，跑在後邊的有條鐵尾巴，所以仍然像一隻，威力無比啊。

兒童教育心理學說

虎年來了，先唱一首民國童謠來慶祝：「兩隻老虎，兩隻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隻沒有耳朵，一隻沒有尾巴，真奇怪，真奇怪。」奇怪的是這首小歌。兩隻老虎，生理殘缺，為何成為童謠的題材？因為在兒童心理學上，三五歲的小孩，最經歷想像的恐怖：「大人叫喊老虎來吃人了」，小孩就嚇得大哭。但兩隻老虎，變成了沒耳朵沒尾巴的趣怪動物，就不那麼可怕了。這首歌，是中國文學中惡人最早的漫畫諧趣版，協助小孩克服恐懼。

瞎老鼠 vs. 斷尾虎

不知是巧合與否，同為輪唱曲而與《Frère Jacque》齊名的英國童謠《Three Blind Mice》(三隻瞎老鼠)，其歌詞竟與《兩隻老虎》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Three blind mice, three blind mice
三隻瞎老鼠，三隻瞎老鼠
See how they run! see how they run!
看牠們怎麼跑！看牠們怎麼跑！
They all ran after farmer's wife
牠們都追在農夫太太後面跑
She cut off their tails with a carving knife
她用餐刀切掉了牠們的尾巴
Did you ever see such a sight in your life
你可曾看過如此可笑的事
As three blind mice?
如同這三隻瞎老鼠？

不得不令人驚訝，此二曲的歌詞，無論是用字或是結構，竟有如此高的相似度：

1. 兩隻老虎(重複) vs. 三隻瞎老鼠(重複)

2. 跑得快(重複) vs. 看牠們怎麼跑(重複)

3. 沒有「耳朵」、「尾巴」(或其他器官) vs. 「瞎」、切掉了「尾巴」

4. 真奇怪 vs. 你可曾看過如此「可笑的事」(sight)

但很遺憾地，目前並未發現任何可靠證據，足供證明這兩段歌詞之間的關係，因此這個看似相當可疑的線索也只能暫且擱置。(雖然很在意，但也許真的就只是個純粹的巧合也說不定...)

贛南地齊詠寅客    上海攤建豐打虎

(隨意寫了個貌似章回小說的子標題，完全沒有對仗XD)
結果到頭來，《兩隻老虎》版本的歌詞還是和政治脫不了勾，而且主角竟然是國人敬愛(?)的蔣經國(1910-1988)先生。網路上流通的相關史料中，最早提到關於《兩隻老虎》的時間點是民國32年(1943年)，出自中國左派作家曹聚仁(1900-1972)的《蔣經國論》(初版為1948年的上海版)第二章《談蔣經國》第五節《新贛南如此》*：

記得民國三十二年春間，蔣經國從重慶歸贛，偕來的有美國記者福爾門，和《桂林大公報》、《廣西日報》、《掃蕩報》的幾位記者。其時，福氏剛從河南前線歸渝，他對政府的豫災救濟非常不滿，蔣委員長便讓他來看看贛南的新政。(...)最後，歡迎會上，由幼兒園學生做主人，以歌舞歡笑娛樂嘉賓。最後一個節目，便是台上台下齊聲唱那“兩隻老虎、兩隻老虎”的兒歌。福爾門離開贛州那一天，他說：“從這兒我看到了新中國的遠景！”

(*註：贛南，即江西南部。1939年6月到1945年6月，蔣經國擔任江西省第四行政區（轄贛南11縣）行政督察專員、保安司令。)

爾後，筆者又尋獲了時間上較前文稍早的資料，約是1939年底至1940年間，出自郭晨《蔣經國密碼》(2005)第45節《政治黃埔軍校》：

1939年11月初，江西青幹班在贛州招生(...)集訓期間，班裡每周照例舉行周末晚會一次，節目都是由同學臨時拼湊編排，小蔣亦與學員一起盡興表演。一次，大家一定要他表演節目，啦啦隊逼得他下不了台，最後他只好說：「我為大家唱個歌吧！」於是，一曲《老虎歌》就在他的帶動下唱開了。歌詞怪怪的：「兩隻老虎，兩隻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隻沒有腦袋，一隻沒有尾巴，真奇怪，真奇怪！」這支歌從此便在贛南成了流行歌曲，後來不僅在贛南各縣流行甚至重慶的中央干部學校、青年軍總政治部，每有集會都會唱起這首兒歌形式的老虎歌來，以助余興。筆者小時候也唱過，與小伙伴上學放學砍柴割草都唱，比現在的小青年唱《妹妹你大膽往前走》還有味道。

其他相關的回憶錄，也都不約而同地指出了蔣經國教唱《兩隻老虎》的事例：

劉行賓《青年蔣經國在贛州》(2013/5/18，今視網，記者：黃多亮、曾璐)：

1940年暑假的時候，劉先生到省立贛州中學附近的禮堂去聽蔣經國講話(...)劉先生回憶，當時，青年蔣經國在演講時有時激動，有時悲憤，有時還講點笑話，唱幾句兒歌，調動聽眾的情緒。劉先生依稀記得有首兒歌是這樣的：「兩隻老虎，兩隻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隻沒有眼睛，一隻沒有尾巴，真奇怪，真奇怪。」他邊唱邊用手比劃，還揮動手勢讓大家跟他一起唱，給人們的印象是親切、隨和，幾乎沒有官架子，在路上與人相遇，他總是笑著與人打招呼，遇到民眾，都能打開話匣子，天南地北，任意交談。

劉傳勳《那一年，蔣經國教我們唱〈兩隻老虎〉》(2015/4/12，重慶晨報，記者：馬拉)：

1943年，劉傳勳從彈子石中央警官學校畢業，保送鵝嶺中央干校研究部第一期就讀。在鵝嶺，他碰到了教育長兼班主任蔣經國。(...)過兩天，操場上扯了個橫幅「開學典禮」，蔣經國作為教育長講話了。「他說，今天開學典禮，我送大家一個禮，請大家接受。(...)結果他說，人生最寶貴的，是童年時代的純潔真誠、活潑天真。現在你們年齡稍長，文化高一點，地位高一點，就把純潔、天真丟了，這是非常大的損失。現在我開始送了，請接受。」
純潔、天真怎麼送呢？結果，他教大家唱了一首歌。「他是沙喉嚨，矮胖子，頸子短，腦殼在脖子上，但聲音大。他唱的是：『兩只老虎跑得快，一只沒有耳朵,一只沒有尾巴，真奇怪，真奇怪！』當時我們還不會唱這個，聽他一唱，就記到了。這麼大歲數的人，還唱兒歌，夠意思了。不忙，他還要跳個舞，唱到『一只沒有尾巴』，他還把身子轉過來，把屁股扭一下，拍一下。想到他的身份，歌曲又很特殊，大家都笑慘了。開學典禮結束，大家就散了，笑亂了，跳亂了，真的回到活潑天真。」

據上述幾篇引文推斷，《兩隻老虎》版本歌詞的誕生，當介於1926年此曲以《國民革命歌》問世到1940年之間，更可能就是在1940年前不久。並無任何相關史料或回憶錄提及《兩隻老虎》版本確切的填詞者，但有相當大的可能性就是蔣經國本人，而即使填詞者並非蔣氏本人，也不可否認是其將這個版本的歌詞推廣、普及到全中國，國民黨政府遷移後的台灣，以至今日的全球華人。

1948年8月，蔣經國被老爸任命為上海經濟督導員。為解決當時的金融危機，他在上海提出了「打老虎」的口號。這個時期蔣氏口中的這「兩隻老虎」，已經不是當初在贛南時天真單純的兒歌而已，而是轉化為帶有真正政治意涵的代名詞：

茅民《復興記》(2014)第五篇《國共決戰》第5.3章《社會百態》：

（1948年）9月12日，蔣經國在上海體育場對五千名青年復員軍人、群眾演講，並率領群眾唱歌曲“兩隻老虎”，其歌詞是：“兩隻老虎，兩隻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隻沒有眼睛，（重複 一隻沒有耳朵）一隻沒有尾巴，（重複 一隻沒有嘴巴）真奇怪！真奇怪！”他們又呼喊口號：“打倒奸商投機客！”“搞革命！”“掃除腐敗勢力！”全場熱情澎湃。蔣經國發表演說：“中國是資源豐富、人力充沛的優秀國家。如果在能幹的領導人率領下，充分利用這些資源，中國不僅可以成為強大的國家，還可以領導世界！”

茅家琦《蔣經國的一生和他的思想演變》(2003)第五章《上海「打虎」》第二節《大刀闊斧，關殺壓擠》中，同樣提到這場演說，講題為《上海往何處去》：

蔣經國在講話中明白宣示：這次經濟改革不只是為了控制物價，也是社會革命運動，要終結全國財富分配不均的問題。(...)主張以「革命的手段」來貫徹這一政策。(...)要上海市民不要怕「敵人」的「恐嚇」，他所說的「敵人」就是「奸商」、「投機家」、「暴發戶」。(...)還嚴厲斥責與奸商勾結的貪官污吏。(...)蔣經國最後還說：「『共匪』和奸商是革命的兩大敵人，我們對於這兩個，絕不能放鬆一個，要同樣的打，一起的打。」在講習會場，蔣經國還率領聽眾唱歌曲：《兩隻老虎》。很明顯，這「兩隻老虎」指的是共產黨和奸商。

可惜好景不常，蔣氏在上海灘的「打虎」運動很快(不到一個月)就以失敗告終。其原因用現代的說法簡單講，就是某政府要反貪腐、打弊案，結果自己私底下卻和某財團利益勾結(對外當然說沒有)，對其不能嚴辦，引來媒體和社會一片嘩然，自己當然也站不住腳。(筆者絕對沒有影射任何實際人物或團體～)

殘缺之謎

《兩隻老虎》歌詞中最為人不解的，大概要屬這兩隻老虎身體部位的殘缺了。首先，到底缺的是哪兩個部位？要是在路上隨便抓幾個人要他們唱《兩隻老虎》，一定不會得到完全相同的結果，更甚者，同一個人或許從小到大每次唱的內容也不盡相同，其原因在前面的引文中其實就可以找到答案。「腦袋」、「尾巴」、「眼睛」、「耳朵」、「嘴巴」，一共出現了五種部位，不僅蔣經國每次唱的都不同(是否為回憶者記憶間的落差則不得而知)，上海時期甚至出現了「反覆」並調換歌詞的版本。即是說，殘缺的部位自始至終就沒有唯一或正確的版本(上述的五個部位就可以排列組合出20種)，歧異的產生無論有意或無意皆反映了民歌(Folk Song)「口傳」的基本性格。

其次，跑得很快的這兩隻老虎何以殘缺，又何以「真奇怪」？蔣經國上海時期的《兩隻老虎》成為共產黨和奸商的代名詞，已經是歌詞誕生將近十年後的事了，用身體殘缺來暗批攻訐的對象也許正中蔣氏下懷，然而歌詞的原始命意應非如此。觀察前文中蔣氏贛南時期的相關引文可發現，這個時期的《兩隻老虎》儼然只是首單純的兒歌，沒有摻雜任何政治意味，僅僅是在團康活動或演講餘興的表演項目，甚至成為蔣氏親和力的象徵而成為時下流行歌曲。

福建師範大學歐陽健教授《〈三隻老虎〉的異文和命意》(哪尼？為什麼是「三隻老虎」？？請繼續看下去...)一文對此給了關鍵性的提示。文中指出，《兩隻老虎》選用虎為題，歌詞命意實和《虎崗夏令營營歌》*有著密切關係。

(*註：1939年底，蔣經國成立江西青幹班。1941年，以青幹班為基礎，擴大開辦了江西青年夏令營與虎崗青年夏令營。其後，為解決青少年失學問題，設立虎崗中華兒童新村，同樣使用虎崗夏令營營歌。)

《虎崗夏令營營歌》(詞：蔣經國，曲：程懋筠 →《中華民國國歌》作曲者)：

太陽出來照虎崗，崗上青年/兒童臉發光。
齊聲作長嘯，好像老虎叫。
一嘯，再嘯，魔鬼影全消，新的中國來到了。

此曲在其他文獻中亦有作《虎崗謠》，歌詞記述稍為不同：

太陽出來照虎崗，崗上青年臉發光，
齊聲作長嘯，好像老虎叫，
一嘯再嘯，新的時代來到了。

歐陽教授對此曲和《兩隻老虎》之間的交互連結，做了如下解讀：

“三隻老虎，三隻老虎，跑得快，跑得快”，形容新村的兒童滿臉紅光，朝氣蓬勃；千百隻小老虎，在作雷鳴般的長嘯。他們立誌要建設年輕的江西，年輕的新中國。
但兒童也有弱點，也有不足。兒歌婉轉地表述道：“一隻沒有尾巴，兩隻沒有腦袋”。腦袋，就是頭；“沒有尾巴，沒有腦袋”，就是沒頭沒尾。孩子最大的弱點和不足，在熱情有餘而毅力不足。試想，老虎縱然“跑得快”，如果“沒有尾巴，沒有腦袋”，虎頭蛇尾、有始無終，能幹成什麽事來呢？

然而筆者認為，歐陽教授的解釋有附會之疑，既未能證明《兩隻老虎》歌詞確實為蔣氏所作，便不能斷定兩曲必定的關聯性。又，文中以首、尾作為殘缺部位的解讀，無法反應五種不同部位交互組合而成之其他版本的既存事實。也或許，這樣的意義是在此曲引進兒童新村後才刻意加以賦予的也說不定。若要探究填詞內容的真正意涵，筆者不是太有說服力的個人想法是，客觀地將歌詞視作違反常理的趣味性創造，同時又有些「奇怪」的兒歌創作，也許才不致落入臆測的詮釋陷阱。

「三隻」老虎？

你也許會問，前文中不斷出現的《「三隻」老虎》，到底是怎麼回事？身處台灣的我們，熟悉的向來是《兩隻老虎》，縱使每一隻「沒有」的部位不太一樣，從北到南唱的都是兩隻，第三隻難不成是哪個動物園新生出來的？雖然台灣人以「兩隻」為「正宗」，擴展到全球華人就不是那麼一回事了。舉個最近的例子，藝人吳尊是位汶萊華人，在其家鄉流傳的版本正是《三隻老虎》：

《沈春華我們秀》2011/12/23

作為筆者撰文的起點，百度百科上也提到：

蔣經國先生就很喜歡這歌，似乎還是倡導了"三隻老虎"的版本。

經筆者考察，雖無相關資料佐證蔣氏曾推行《三隻老虎》的版本，但仍有數篇文章*(包括前引歐陽教授之文)指出，包括中國大陸在內，海內外華人間確實流通著《三隻老虎》的版本。同時也不約而同地指出，中文的「三」，如「三」思後行、貨比「三」家等，都不是確切的數量詞，而是泛指多數。這個說法也許可以補充解釋前一節中關於殘缺部位的相關疑義。也就是說，「一隻沒有XX」、「一隻沒有XX」這兩句並不是在說明「兩隻」老虎分別沒有什麼，而是用作「例舉」虎群中某幾隻老虎的情形，如此便可以合理解釋存在五種不同殘缺部位的原因。

(*註：見王華容《兒歌〈兩隻老虎？〉》、陳仁江《〈兩隻老虎〉還是〈三隻老虎〉》)

《兩隻老虎》、《三隻老虎》兩個版本並存已是不爭的事實，但究竟孰先孰後？數量上的歧異是在哪個階段產生？哪個是本文，哪個是訛傳，有人刻意改詞，還是以上皆非？種種問題在沒有發現進一步證據之前，要相信哪家說詞也是見仁見智。

後記

筆者個人相當喜歡《三隻老虎》解釋為多數的說法，但如果從今天起要改唱《三隻老虎》，果然還是會覺得「真奇怪」XDD

朗朗上口的旋律必然是用途多廣，不管是列強、土豪、還是老蔣，來十個打十個XD，哈佛漢學教授也拿來記誦中國朝代順序：

商周秦漢、商周秦漢，隋唐宋、隋唐宋
元明清Republic、元明清Republic，毛澤東、毛澤東

最後分享一首筆者最喜歡的《Frère Jacque》版本，這是路易‧阿姆斯壯(Louis Armstrong)與丹尼‧凱伊(Danny Kaye)在1959年電影《五便士》(The Five Pennies)中的一小段演出(這兩個人實在太可愛了～)。相當精彩的一首曲子，中間引用的這一小段《Frère Jacque》更是畫龍點睛，擇日再來討論這首充滿音樂家與諧音雙關的有趣內容！